2008-10-20

20081020葬書

最近讀書勤快起來。並不是想上京赴考也不是想做什麼轟轟烈烈的大事。只是有些事,該有些進度。

處理手上的書。

想過賣給舊書店,但是舊書店那種趾高氣昂論斤論兩還挑雞揀鴨的方式就讓我覺得不舒服。好歹這些書,不論新舊,不論看了幾回,抱回家時我可都珍惜萬千。只是日後蒙塵落難招了一屋子難整,誰也沒想到會這步田地。

不過這樣講也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畢竟我沒有一家家舊書店都問過問明了收購方式。

懶得問了。既然要破舊立新,折騰這些細節幹嘛?

在這件事上發現我的確是個戀物惜情的人,雖然看起來不像。

因為不希望心愛的書被秤秤掂掂地擺賣又轉賣,又希望「萬一」哪天又想讀了可以找著,安排書的去向的確費了我不少心思。

很多人都勸我趁書還新鮮議題還熱時快把手上的書給賣了,總能圖個差不多的價錢。還有人說趁你還能寫,出書吧。更有欠揍的說,趁你還沒癡呆臉蛋也還算得上可以的時候寫吧,出書吧,管你寫些什麼,越狗血的越好!(節能省碳救地球是沒有聽過喔?!)

拜託,哪來的新鮮議題?我那一屋子不合時宜(蘇老大倒是一肚皮不合時宜了。想想我倒比他好些,在屋子裡不在肚子裡的,可以說不要就不要,麻利些),過時又過時,卻都是些解決不了的問題,只是大家都乏力了只好閉嘴不講偶爾想起來才悶聲兩句,這世界畢竟沒那麼多切格瓦拉。女性主義、社會學、文學、表演藝術……淨是些吃不飽的傢伙。就算是要讓人肚皮飽飽的學問,也是些經世濟民或大方向長遠攻略或大家一起賺的東西,誰要啊?!

後來終於決定了,就圖書館吧。不過那些禁書可能就進不了它的大門啦。

一箱箱抱著去被圖書館員問說為什麼帶這麼多書來捐時我大概會忍不住掉眼淚或是臨時又想我親愛的書啊跟我回家吧我不應該丟棄你們於是又一箱箱帶回家怔怔地相對無言惟有淚千行(尚友古人是真實的)最後我哪也沒去遑論阿拉斯加死了以後這些書還被扔到焚化爐啥也沒留下。

因為這樣的原因(說我想太多的,唉我還真不能反駁什麼),所以我決定偷偷摸摸地把書從還書口餵進去。這得有技巧,因為借還書櫃台開放時,是不准從還書口扔書進去的。那我得趁圖書館休假時趕著這件事。

偷偷摸摸,可不是因為我的書見不得人或是淨是些破爛傢生,只是不想被問東問西。這些書可都是好書!就算漫畫也是經典。

雖然在腦袋裡想了好幾遍,要捐的書也都收拾了三四箱,但總是有點能拖則拖,給自己的藉口不外乎今天挺累的或是我還想再讀讀哪本哪本,或甚至唉呀整理出來的書還不夠多呢等三百本了再一次帶去。

早上出門,想起週一是圖書館的休假日,但上班在即,實在挪不出時間從圖書館經過,正要給個下星期再說的藉口時,忽然有種『總歸是要說再見』的感傷湧上來,於是我載了兩小箱出門。車停在辦公室外面,書沒卸下來帶進辦公室,我心裡不無偏激與喟嘆地想著這些放到中午也不會有人偷的。現今世道幽微,多帶著無用之用作什麼?省錢偏方都說了,為了省油,沒有要用的東西盡量不要帶上車。

中午到總圖去(奇怪我為什麼不找東圖?路徑長差不多。算了下次再想),張大春的「聆聽父親」還沒讀完,明天再還好了。搬著兩小箱的書一階階上樓,一步一挨顯得做作,而且太陽挺毒的,都十月底了還熱辣辣的。

門口一位老伯伯,似乎誤以為今天圖書館開放,正待要走,看我沉沉地搬著兩箱書上來,饒有興味地看著我。走到還書口前,畢竟心裡還是不捨,摸摸這些書又瞧瞧書名,一次幾本慢慢放進去,輕輕將書推落,聽見幾大響時默默祈禱書頁別給摺了,要是損了書相或許被借閱的機率就低了,現在的人誰不看皮相呢?數了數,一共三十二本。中國古典文學,前些天問起雲,她馬上拒絕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看文學。」我也只是瞎碰而已,我這些粗淺的社會學她都不收了何況文學?她那裡還有進階的更鑽的呢。地球出版社,已經倒了。這套中國古典文學真的不錯,陪了我超過十年。

豈止十年呢?我是說中國古典文學。

自小浸潤其中,小學第一個志願是當國語老師(那時還不明白國中以後會有國文這一科),在這些作品裡品味所謂的讀書人氣節。那個年代,作家是有筆的,瑰麗多彩的文思裡總蘊含思想氣節。或有怪奇不合於俗的,多半也在他的作品裡憤懣擲筆。即便是四六駢文也有可觀之處。當然有些思想對現在的我來說顯舊了,但又何妨?我到底是給這些東西餵養過的。

一回生兩回熟,我總想著我下回一定會手腳俐落而且毫無感情地完事。不會像今天這樣拖拖拉拉的了。我期待。不立異不鳴高,回首哪天在圖書館和它們不期而遇,輕聲問好。

儂今葬書人笑癡,他日葬儂知是誰。(微調自黛玉葬花,笑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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